第二百七十九章 刀不认人,兵不识将

黑暗之中,曾颜良只觉得自己全身酸痛难忍。他现在身上被拇指粗的绳子结结实实绑了好几圈,身上的迷药药劲儿似乎也还没有过去,他虽然勉强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,但努力了几次却只能让自己越来越晕眩。

这里是什么地方?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?发生了什么事?

阵阵冷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进来,这才使得曾颜良稍微清醒了一点。他稳住心神,渐渐回想起了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情。

对了,轩蓉被人绑架,我和王驾亲卫兄弟们一起出皇城寻找……后来……我找人心切,与亲卫兄弟们走散了,然后有人朝我放了冷箭,那箭头上还带着一张纸条,让我到皇城外土地庙去找轩蓉……去了之后……

那座土地庙没有什么灵验的事迹传出来,所以平时也就只有阴天下雨的时候行路人到里面避避雨,并没有什么人去参拜。古庙年久失修,看上去非常破落。曾颜良虽然知道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一定会有危险,但一想到冷轩蓉身处险境,他便什么都不愿多想,自己一个人跑到那里去了。等他进了土地庙找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什么人,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眼前却腾起一股蜡黄浓烟,这迷烟算得上是常见的江湖伎俩了,曾颜良虽然知道,可说时迟那时快,想要防范已经来不及了。于是他就此晕倒,之后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轩蓉……轩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……

曾颜良努力挣扎一下,一股钝痛传来,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。这时曾颜良才感觉到自己头顶大概是被罩着什么东西,嘴里也塞着什么,所以现在他的呼吸都不太顺畅,看来对方不单是不想让他逃走,也怕别人发现他。曾颜良心中暗想,如此说来,他们现在并不是在什么隐秘的场所了?

随着身上感觉的恢复,曾颜良能够感觉出周围的颠簸,他推测着他们也许是乘着马车赶路。

要去哪里?

曾颜良心中有了一点期待,也许到了地方之后能够见到轩蓉。虽然现在他这个情况没有办法救她,但若是两人相见,总会安心许多的。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,两个人都能一起想办法。

可就在曾颜良这样想着的时候,马车突然停了下来。一阵嘈杂过后,曾颜良突然听到有男人粗重的嗓音焦躁的吼叫起来,“老子他妈的拿钱办事儿,跟你们他妈有什么关系?老子可他妈告诉你们!谁他妈要是敢挡老子的路,老子手里这口刀可他妈不认人!”

话音刚落,一阵风起,曾颜良头顶罩着的东西被人猛地掀了起来。

“就他妈这小子啊?长得是挺壮实,就是他妈不带着富贵样儿!”

曾颜良听着那男人刺耳的声音,努力撑开眼皮,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不停的晃动,他却分辨不出对方的面容。

“就是这个人了吧?一定没错吧?好!那老子可他妈就要收银子了!”

男人这话说完,曾颜良就看到他抬起手来,那手中还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。

一瞬间,一股寒气逼来,一个念头从曾颜良脑海中闪过,他心中暗叫一声,不好……

朝堂议事特意选在召明宫中,在场这些人都知道是为了什么。

整个召明宫外面戒备森严,重甲侍卫守住几道宫门,金甲侍卫带刀侍驾,还有众多戴着乌顶红簪的近侍在召明宫外面排了几层。这种时候,也许说是有人特意让他们将这里重重围住也不为过。

骁瀚王杜亦霖冷着脸悠然坐在那里用指尖轻轻敲着手边那青瓷茶碗,茶碗中滚烫的茶水似乎一口都没动,几片不落底的茶叶飘**在蒸腾起来的白气之中,随着轻微的震动烦躁的颤抖着。

坐在骁瀚王对面的,是一位满面红光气势沉稳威严十足的男人,他虽然已经快到花甲年纪,但看得出保养的很好,脸上也没有什么褶子,唯独头发已经花白,但据说早在年轻的时候,他的头发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。

这个人就是首辅丞相安龙义,在所有人都躁动不安的时候,似乎唯独他能够压住现在这个场面,让这股烦躁的气息显得稍微稳定了不少。

安龙义撩眼皮扫了一眼杜亦霖,他一双眼眸深邃无比,谁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
这时,旁边有人沉不住气,站起身来没好气的问杜亦霖,“骁瀚王调了这么多近侍至此,是什么意思?”

杜亦霖像是被这话问愣了,抬起头来盯住说话的人,上下打量打量,开口冷声道,“迟将军为何有此一问?朱砂近侍本来就是要保卫皇上安全的,皇上在哪儿,他们自然也在哪儿。更何况……迟将军你堂堂大将军,怎么连宫里规矩都不知道了?朱砂近侍与这宫中所有侍卫一样,都是直接听从皇上调遣的,如果这些朱砂近侍是本王调来的,那么那些重甲侍卫和金甲侍卫又是谁调来的?”

说罢,杜亦霖冷眼望向安龙义,冷哼了一声。

迟将军一听杜亦霖这么说,顿时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。他这个大将军可算不上是名至实归,煌湳国多年没有发生与邻国的战事,迟将军祖辈都是驰骋沙场的悍将,可传到他这里,唯独他这个长子懦弱无能。好在他家中同辈还有是出了不少的将才,所以他才能够仗着家族势力继续继承大将军位置。这么一个没有眼力又没有实力的人,平日里很少在皇上面前出头挑什么事端,这次也是受了安家种种胁迫,逼不得已才走到了这一步。

迟将军觉得自己倒霉,骁瀚王和安家的争斗他已经想尽一切办法躲开了,可偏偏被一个什么小丫头中毒的事情给卷入其中。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倒霉事儿都能栽到他头上,迟将军也明白,这一定是因为两方较力斗到最激烈的时候了。

现在这个时候,他只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做,也只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话说,保住自己性命,保住家族地位才是最基本的。所以当安龙义亲自把那奏折交到他手里的时候,他也只能选择“正确”的处理办法,与安龙义一起来向皇上奏请这件事。

然而,骁瀚王毫无悬念的出现了,还带着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积蓄起来的朱砂亲卫。这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,不单在人数上能够与安龙义多年安插下的重甲侍卫和金甲侍卫抗衡,而且看得出那些人也不是临时拉出来凑数的,都是经过精心训练过的。

迟将军为骁瀚王的准备感到吃惊万分,而包括他在内,所有与安龙义一起来求见皇上的人此时也都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困境。他们原本都是仗着安龙义和他手下那些人的力量,以为这件事万无一失了,谁知道突然有了岔头,眼看着骁瀚王一句话就能把他们全数拿下的样子啊。而且消息灵通者也都得知,不单是朱砂近侍被调动起来,就连骁瀚王的王驾亲卫也都在皇宫外面静候着。

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,毫无预料的危机是谁都不想看到的,就连现在高坐正中的皇上都是这么想的。

皇上看看安龙义,又看看自己那个会惹事儿的弟弟,心中暗想,莫非就在今天了?莫非我这皇弟是等不下去了?要在今天动手了?能成功么?朕还没来得及与爱妃道别……

就在皇上皱起眉头想到了这些事情的时候,只听杜亦霖高声道,“本王听说安丞相今天是带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来召明宫的?依本王看,不如赶快议事,早下个论断之后也好早早散去。这酷暑之下,实在是难熬啊。”

他这一句话像是给所有人都提了个醒儿,之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,实际上全都应该是被他们将要讨论的事情左右的。如果能够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,那么他们这些人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性命之虞了。首辅丞相与骁瀚王之间的争斗,到现在已经变得迷雾重重,差不多也是到了拨开迷雾的时候,众人翘首以待。

皇上听到杜亦霖这话,也急忙稳住心神,对安龙义说,“安丞相,众卿家都到齐了,议事吧。”

安龙义冲着皇上微微点了点头,然后从自己袖筒中拿出一封书信和一个奏折。不需要他说话,就有小太监过来将两样东西接过去送到皇上面前。

趁着皇上看书信和奏折的时候,安龙义缓缓开口,沉声道,“想必在座各位都已经听说了,老朽家中发生了不幸的事情。犬子平之身患祥月之疾,久治不愈,虽然与武明郡郡太守贺笠靖的女儿贺蕊萍有了婚约,却迟迟没能促成喜事。月前贺府来书信催促,恰逢犬子病情稳定下来,便特意前往武明郡,将那位贺小姐接回府中准备成亲。哪知这大喜之事最后竟然成为了祸患,那贺家小姐福薄命短,没能入得了我们安家门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安龙义轻叹了一声,摇头道,“皇上赎罪,这本是老臣家中私事,却没想到,如今还成了佞臣祸国的借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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